10多年前,我走进了这个行列,那时的我很青涩懵懂,因为我吃了国家粮,荣耀的是身为农民的父母。但我还没有来得及感受到光了宗耀了祖,一场轰轰烈烈的司法改革开始了。内部考试不能参加,任命制成为历史。几年下来,我没有目标,也就没有欲望去拼搏。一天又一天,一年又一年,我依旧徜徉在没有理想的生活里,将自己麻醉了又麻醉。渐渐地,身边的人个个有了新的平台,才发现不去试试真对不起自己当年选学的专业,至少要在年幼的女儿面前营造爱学习的高大形象。背水一战,一举成功时,母亲却永远离开了我。许是母亲在另一个世界的庇佑,用她的生命换来我的成功,所以我时常痛苦得让自己陷入对母亲深深地的忏悔里。
我成了一名真正的法官。每天在窗口“坐诊把脉”,直面涉诉信访的群众 ,尽自己之所能解决他们的矛盾纠纷。这个职业神圣得经常让我纠结,面对农民群体占比重大的当事人,司法能动彰显了巨大作用,我经常被喊成“服务员”,我一度感到弱势而堪比立交桥下的流浪者。
直到有一天我在深圳看到了一种叫猪笼草的花。初见时我对它陌生到不知名,红色的鼓鼓的肚子是果实,比叶子硕大。这种生在南美森林的食肉植物,深不可测,微微开启,轻轻贴近的时候,袋底的蜜液,是最彻底的诱惑。飞虫或蝶,身不由已或奋不顾身地陷入,然后被吞噬。即使死去,唇上如果能留有它的甜蜜,连陨落都可以成仙。在我们这个队伍里,有的人无法抵挡,倒下了。猪笼草的诱惑成为我们职业能否守住清贫的最大挑战。猪笼草的诱惑让有的人想升官进爵而逢迎拍马,欲享尽繁华而索拿卡要,他们自诩实现了所谓的价值,却永远失去了面对阳光的勇气。所以猪笼草是万万不能碰的,没有坚不可摧的意志法官更不能碰,轻触都不可以。“窗口”虽没有滋生猪笼草的土壤,但同样需要智慧、耐心和勇气守住我的底线,守住第一道关口。
因为, 这是一种朴素的职业,朴素到我只能对当事人负责,对事实负责,对法律负责。
因为, 这是一种需要公正的,冷静的,让我必须感到寂寞的职业。
所以, 渺若针鼻还是海阔天空 ,答案就在我心。